□宋明德

　　半幅园林如画，四围山水宜居。

　　宜居之美是毋庸置疑的，尤其是宜居的春天。

　　■烟火人家

　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径，通往一个隐逸在茂林修竹中的寨落。

　　寨子不大，约莫二三十户人家，却被一条碧绿如玉的河流分开，而后又由两座桥梁把两岸人家连为一体。

　　这个古老的土家村落就是九龙寨，因临近还有一条小溪，两岸长满竹子，也被当地人称作“毛竹溪”。

　　过河，走在一段小小的缓坡上，耳畔传来悠扬的酉阳土家山歌调子，“久不打渔忘记河，久不行船忘记路，久不砍柴忘记坡，久不唱歌不快活”，再走几步，一栋显得有些年代感的土家转角楼映入眼帘。小院用石板铺就，右边是闲置的猪圈，整齐堆放着柴块，左边是两个簸箕，里面晾晒着风萝卜，两位老人坐在屋檐下，正在整理久未使用的旧农具。

　　“几位客官，到屋坐，泡茶喝。”男主人热情地打招呼。于是，我们在院子里小憩闲聊起来。原来这里的人家大都姓李，已经在此世居三百多年，现属于宜居村7组，该46号人家，男主人名李显全，81岁，是一位大木匠、掌墨师。自家这栋转角楼就是他自己建造的，从整栋房屋的格局、板壁门窗上的雕花可以看出，这位木匠的手艺非同凡响。

　　在李显全老人的指引下，我们继续朝寨子里走，绕过一个长满楠竹的小山堡，一栋转角吊脚楼和几棵参天古木出现在眼前，识得树木的人一看便知是金丝楠木。老人自豪地告诉大家，他们每一代人都把这些生长在寨子周围的金丝楠木视为珍宝，保护古树已经成为李氏人家的优良传统。

　　寨子旁一条通往后山的石板路满是落叶和青苔，尽管已经闲置，但它依然见证着时代变迁。从入户便民道路进入寨子，可以通向各家各户。徜徉其间，随处摆放在自家门外的蜂桶，常常遇见从门口伸出头来搭讪的老人。

　　掏空一段古木

　　它会成为村庄的门神

　　一群蜜蜂衔着花朵

　　一针一线刺绣春天

　　■茶山绿韵

　　宜居茶久负盛名，双池为发祥之地。

　　双池在哪里呢？其实，双池是小池、大池两个地方的统称。这两片茶山犹如天枰的两端，一端小池、一端大池，中间横亘着一条低缓的山岭。

　　到双池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寻访古茶树。茶树满山满岭，翻过一山又一山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。古茶树在哪里呢？“前面茶林里就有3棵，跟着这条路爬上去就看到了。”顺着老茶农指的方向，我们兴奋地跟着茶山的管护路朝前走。路旁的茶树已经发出点点新芽，长势十分喜人。然而，它们的树干都显得十分苍老，据说每一棵树的树龄都在四五十年以上。一边走，一边欣赏这一行行被修剪成“大平头”的茶树，以为这些小老树应该算得上古茶树了。不一会儿，我们登上一面斜斜的缓坡，两株高两丈有余的古茶树挺立在茶园中间，灰白色的树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它们的根都露出了地面，像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岩石和泥土，密密麻麻的根系四散开去，深深地钻进土壤里，稳稳地支撑着碗口大小的树干和密集的枝丫，像两个卫兵守护着这片广袤的茶园。

　　宜居茶的制作工艺十分考究，已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在宜居茶非遗工坊歇脚的时候，我们偶遇了几位老茶农，当然也是地地道道的手工炒茶师。他们都是宜居茶非物质文化传承人，趁着午间休息，给我们讲述了久远的冉氏入酉、土司治酉、以茶纳贡的逸闻趣事。改革开放后，宜居茶走向市场，1988年试制的“宜居毛尖”系列被四川茶叶协会评定为优质产品，1998年曾获“国家茶叶食品展览金奖”殊荣。如今，宜居茶叶基地面积已拓展到2万余亩，基本达到全镇人均一亩茶园，年均综合产值超过1亿元，茶产业成为宜居农户的支柱产业。

　　五口老茶灶像孪生的兄弟

　　铁锅是最大的脸面

　　绿色的涟漪

　　漫过小池 大池 大棕堡

　　■围炉夜话

　　想去数星星，就到距离星星更近的长田村。

　　长田村位于龙头山下，是国家级传统村落，是重庆市少数民族特色村寨，是前往龙头山揽胜的必经之地。

　　到达龙头山下，已是暮色四合。入住农家小院，有一种回家的感觉，只是海拔较高，春暖乍寒，主人生起了一堆熊熊的柴火。

　　大家围坐在火塘四周摆龙门阵，分享从九龙寨到茶山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所想，向主人打听长田村、龙头山一带的民俗风情。大家七嘴八舌，开怀畅谈，忍俊不禁处引得阵阵欢笑，温馨的气氛弥漫在长田的每一个角落。

　　说到茶，长田村也是宜居茶的重要产地，大家此时品味的正是长田的毛尖，感受着来自大自然的馈赠，让人仿佛置身于龙头山的云雾之间，感叹人生如茶，沉时坦然，浮时淡然；说到民俗，仿佛打开了一座乡村文化的宝库，大家更是畅所欲言，讲述着乡间那些关于“生老病死”的悬疑之事，说到动情处，还可以山歌方式吼上几嗓子，让人远离城市喧嚣，感受来自乡村的治愈；也分享各自的童年，那些有关放牛、砍柴、上学中的荒唐事儿仿佛跃然眼前，儿时纯真的过往总是充满温馨的回忆，假如时光能够倒流，我们定会倍加珍惜。

　　在乡村总有说不完的话题，每一个话题都是一部章回小说，总是“欲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”。

　　夜里，火塘像一块磁石

　　抽干所有人的睡意

　　火钳轻轻拨动木炭

　　屋子里升起满天星辰

　　■登龙揽胜

　　龙头山是武陵山区远近有名的佛教名山，海拔1800米，因山体西侧外型远观酷似龙首，故名龙头山。

　　登龙头山，是大家更向往的一段行程。

　　吃过早餐，一行人整装出发。开门见山，出门爬坡，大家你追我赶，吆喝着、小跑着向龙头山顶进发，但因其山路陡峭，没走多远就开始气喘吁吁，慢慢放缓了脚步。

　　一群背包客爬呀爬，终于到达临近山顶的观音殿。观音殿在龙头山最陡峭的一侧，镶嵌在壁立千仞之上，给人险峻、宁静肃穆之感。殿中播放着佛乐，佛音悠悠回荡，让八方香客驻足于此，或踏入大殿，或研阅古碑，或鸟瞰远处星星点点的村落，或从殿外的甘露泉中掬一捧龙头圣水……

　　登顶龙头山，放眼望去，群山逶迤，尽收眼底，让人襟怀大开。不禁让人想起唐代诗人杜甫的千古绝唱《望岳》，此时确有“会当凌绝顶，一览众山小”的气概；想起当代诗人张远伦的名作《顶点》，在这里也找到了群山之巅的对峙之美、凝聚之美。

　　脚下是广袤的龙头山脉，灌木、箬叶丛生，阴暗潮湿处可见还未融化的残雪。空中白云飘浮，雄鹰翱翔，不远处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鸟叫。一个精致的鸟窝静静地悬挂在几张绿色的箬叶之间，这是谁家？引来众人猜想，远远地拍照，没有走近打搅。

　　铺在天上的宣纸

　　唯有鹰可以挥毫泼墨

　　逆锋取势，顺势上扬

　　悬停于一段飞白之外

　　箬竹的阴影牵引着最后的残雪

　　每一滴雪水都是一条河流的源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