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宋明德

　　题记

　　宋代汪洙《神童诗》云：“国正天心顺，官清民自安。”然而，在酉州大地真的有一个地方叫官清。

　　■甘龙河

　　一条河从贵州来到重庆

　　带着木黄镇水田坳的胎记

　　哺育了红石板、永安、瓦溪、李溪……

　　躺在柳树湾宽大的襁褓里

　　官上坡护着，青龙坡护着

　　乌江之子陶醉在宽广的涟漪里

　　金家坝静水流深

　　以百十米的落差发出轰隆隆的雷声

　　怒放的生命推动水轮机的叶片

　　以粉身碎骨兑换人间光明

　　从峡口重生的甘龙河

　　翻着跟斗跟官清场打了一个招呼

　　没有时间停下来歇息

　　■学堂坳

　　赵钱孙李，周吴郑王

　　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

　　一群懵懵懂懂的学童

　　摇头晃脑吟诵之乎者也

　　手握墨锭，按在砚台里的一滴水上一圈一圈研磨

　　一支狼毫，在细腰长横面前左右徘徊

　　童生、生员、贡生在故事里栩栩如生

　　学堂坳成为嵌在小村里的一个地名

　　■芭 茅

　　老妪手持木梳

　　把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

　　在她房前的荒地里

　　那些熬过风雪的芭茅

　　形容枯槁，与一棵树咫尺为邻

　　夕阳落在瓦房上

　　残雪融化的天水从檐口滴下来

　　芭茅纹丝不动，还是去年的样子

　　■老篾匠

　　一串竹子破开的脆响

　　老篾匠把一根开过口的竹子撕成两半

　　薄薄的竹衣露出来

　　取几片笛膜夹在旧书里

　　仿佛把优美的曲子刻录于心

　　老篾匠像一位魔术师

　　把青篾、头黄篾、二黄篾

　　从竹条里抽出来

　　他要抢在处暑之前

　　为秋天编织一张围席

　　谷粒飞出短短的射线

　　纷纷从预置的围席上弹落

　　■遇 见

　　一团绿吻着一朵白云

　　一片树荫庇护着一群旱鸭子

　　松鼠躲在枝叶间

　　不小心从嘴里掉落一颗酸枣

　　旱鸭子啄了啄

　　抬起头，嘎嘎喊了几声

　　巡山的人从林间走出来

　　与旱鸭子一起蹲在酸枣树下小憩

　　■诱蜂者

　　他把枯死的老梧桐一节一节锯下来

　　去皮，掏空

　　穿过一片乌桕林，直接爬上一面山崖

　　他像植树一样把一节空洞的老梧桐立起来

　　几只相桶蜂走走停停，好似娘家派来看人户的嫡亲

　　每年夏天，他都在做诱蜂的游戏

　　每一面遮风挡雨的山崖都有蜜蜂的家

　　诱蜂者守护它们，也守住甜蜜

　　■新愚公赋

　　心怀梦想的人

　　都有比石头还硬

　　用钢铁武装自己

　　在一座石山上得寸进尺

　　悬崖让出一条路来

　　给一座山披上绶带

　　■路过烈士墓

　　路过的人也像翠柏一样肃立

　　把一束野花轻轻放在烈士墓的拜台上

　　一块石碑挺着脊背

　　记传着信仰、热血、英名

　　路过的人都不说话

　　一群喜鹊发出欢快的叫声

　　■木 马

　　它真的是三只脚

　　它有一个孪生的兄弟

　　它们一起抬着长长的马板

　　老木匠把马板上的一根木棍锯下一节

　　用斧头削成一个陀螺

　　老木匠又锯下一节，削成木片

　　打两个小孔，做成木老虎

　　当然，在更多的时间里

　　老木匠都在用矬子、凿子雕琢时光

　　那个玩过陀螺和木老虎的孩子

　　像老木匠那样骑坐在马板上

　　讲述爷爷和木马的故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