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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“将”

  □邹文川

  差点和父亲在电话里吵了起来,为的是留队的事情。他想我留,我不想留。好在总算没有吵起来,及时岔开了话题,说到他给我寄的快递。我知道,他不想我一个人在边关的风沙中历经和家人吵架后的难受。

  快递里有四斤蜂蜜、一箱李子,还有两条烟。蜂蜜是他费了不少功夫自己养出来的,李子是他一大早起床在门前树上摘的,烟原本是绝迹了的家乡老牌烟,他跑了无数个小店后才找到的。我知道的,即便他不讲。

  自小喜欢吃甜的,来当兵前就听父亲念叨了好些年,说要给我养几桶蜜蜂,让我吃上自家的正宗蜂蜜。不知是怎样的阴差阳错,那几年父亲硬是一桶蜜蜂都没有养成功,而我在离家几千公里外的地方当兵不到两年,父亲的蜜蜂便从一桶扩展到了八桶,虽也不算高产,但是足够我吃的。大约是我念叨了几次要买蜂蜜,父亲又常讲——外面卖的不少掺有假,不大甜,因而养的更为努力和细致了吧。父亲寄快递前拍了一张蜂蜜的成色照,王婆卖瓜道:绝对正宗。忍不住要笑了,却还是终于忍住了,因为想到母亲前段时间发给我的一张照片,照片上是被蜜蜂蜇肿了脸颊的父亲,无比粗糙的皮肤都没能遮盖住浮肿。

  前段时间,在媒体上发表了一篇小文,原题目叫《门前有棵麦李树》。实在点说,文章写得不怎么样,唯一写明白的就是:我想家了,想吃家门前的麦李了。当兵近两年的时间里,写过很多不成文的小文,对于我的文笔,父亲极少夸奖,偶尔还会吐槽和挑刺。但是无一例外都会一字一句地去看。这次没有夸奖也没有吐槽和挑刺,只喃喃道:麦李快熟了。向来不怎么喜欢吃水果的他,这些天一定尝过了许多个青涩味苦的麦李,只为了我说过的一句话:倘若你要寄来的话,一定要挑好,不要太生也不要太熟,赶到麦李刚熟的时候摘,不然来往数千里,生的太苦涩,过熟的又会坏掉。

  父亲是个资深“烟民”,他的儿子似乎子承父业,也成了一个“小烟民”。离家这近两年的时间里,父亲常常提出要给我寄一些大漠里无法买到的吃的、用的。感动之余是拒绝,实在太劳民伤财。快递费且不论,要从村里行好些路途拿到镇上甚至县里去寄也不论,单是千里迢迢的腐烂就足够劳伤人。但是盛情难却,因而,我接受最多的,还是他寄的烟。他不止一次提出要给我寄中华烟,整条整条地寄。这些年来,家庭的经济压力虽越发小了起来,他自己却依旧舍不得抽那么贵的。何况,在这方面,我本也不是一个挑剔的人,于是点名要了家乡当初街头最常见的便宜烟,说是习惯了那个味,非它不可。哪成想,世事变化之快,才两年不到,当初家乡满大街都在卖的烟,竟因价格便宜而被市场所淘汰和消费链所摒弃了。听母亲说,这次的两条烟是父亲寻了无数个地方和人后才凑到的。

  有时候会觉得,父亲的一辈子,就好似在下一盘象棋,我是他执的将,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刻意地护着我、照顾我。我知道的,因为我坐落在他的棋盘中央。放眼望去,车、马、炮、相……都将我护得无比周全。即便前方的卒子已经损失殆尽,敌军正兵临城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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