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融媒体中心记者 曾常 文/图

　　在南腰界镇南界村凉水井，有一块石碑静静地竖立在道路旁边。碑记中间题名“保安坪”，右边一行小字“总办——酉秀防剿军务统领各营官弁兵勇四川嘉定府——正堂（毛震寿）”，左边落款为“咸丰十年十一月中浣”。

　　在这块看似不起眼的石碑背后，却有着一场惊动川黔的战役：猫猫山之战。

　　推屯政，南界演武

　　清咸丰二年（公元1852年），龚滩梅昌名叛乱，酉阳官军兵力有限，最终依赖地方团练武装才将叛乱镇压下去。

　　咸丰三年（公元1853年），凌树棠出任酉阳直隶州知州，总结了这个经验，便大力推行屯田制度，发展地方团练，在酉阳州与外界府县相邻乡里设置十二个屯所，南腰界就是其中之一。大力屯田，需要团结地方人士，这也为陈选发（《酉阳直隶州总志》作陈显发）后来的起事创造了机会。

　　陈选发本来是唐家溪的一个普通农民，平时做一点小生意，人送外号陈染匠。因为聪明勇敢，在当地颇具影响力，他成为南腰界屯所“把总”罗廷芳的团结对象。但让罗廷芳没有想到的是，陈选发身上隐藏着另外一个身份——唐家溪灯花教首领。

　　咸丰七年（公元1857年），距离南腰界不远的贵州松桃的吕明扬加入了白莲教分支灯花教。他回到猫猫山后，秘密传教，发展了郎官、郎宦、郎敏、陈万立等人。陈选发与郎官、郎宦素有往来，他不仅被发展为教徒，还成为唐家溪灯花教的首领。这年的十二月，贵州灯花教与思南致和团起事，自称白号军，先后攻下思南、印江、务川等府县。

　　咸丰九年（公元1859年）六月初一，白号军进攻印江沙子坡，并制定了以猫猫山为门户、沙子坡为咽喉、雷公堡为声援、捲子平为捍卫的作战策略。

　　此时的陈选发早已打定主意应声起事，于是对罗廷芳谎称带领屯兵到唐家溪一带防堵，并从屯所借出抬枪、劈山炮等火器。拿到火器后，他与吕明扬等率部进驻猫猫山，与郎官、郎宦等合兵一处，随后又进驻玛瑙山，与猫猫山遥相呼应。

　　六月十七日，郎官、郎宦率领数千教民在猫猫山起事。

　　巧对垒，经年鏖战

　　得知消息后，思南府、松桃厅、酉阳州、秀山县迅速派兵前去防剿。

　　七月十四日，松桃厅“同知”鹤年率军进驻张家湾。鹤年认为陈选发、郎官等世代为农，且为人老实本分，必是被灯花教蛊惑煽动起事，想要招抚陈选发等人。就在鹤年还未打定主意时，陈选发已率众突袭张家湾，官军大败，“游击”许占泰重伤身死。随后，陈选发又率众攻打凉风坳、石梁，被当地团练武装打退。

　　此次劫营杀官事件后，官府调集了大量部队剿杀陈选发。在川黔官兵的围追堵截下，陈选发不得不向南腰界转移。在白杨坳打败了官军后，又转战刀坝场、天堂口、唐家溪。之后，在唐家溪被四川“守备”杨登阶重创。

　　不甘心失败的陈选发想出一计：“纵牛羊于山，置酒食于室，避而饵之”，诱使官军“竞攘夺饮啖”。当陈选发率部掩杀而来时，屯兵已醉不能战，被生擒数十人，杨登阶也被杀死。

　　许占泰、杨登阶的死，让四川和贵州督抚十分震惊。十月，四川总督曾望颜上书朝廷，希望贵州提督在平定务川“教匪”后迅速支援，早日肃清猫猫山之敌。

　　得到朝廷批准后，曾望颜命令将士分为几股力量，主动出击。同时，贵州提督蒋玉龙则派遣汪应涛前来会剿。汪应涛能征善战，在贵州大小数十战未尝败绩。他的参战让陈选发吃尽了苦头，也让陈选发的部分下属产生了投降的想法。

　　一日，与陈选发素来要好的罗廷芳、何荣等八人，前往寨中劝他投降。陈选发闻言，当即杀了除罗廷芳以外的劝降人员。这一举措，彻底激怒了总办酉秀军务的毛震寿。

　　十一月，毛震寿与贵州官军进攻天堂口，汪应涛则进攻猫猫山西部，酉阳知州余隆廷又会合贵州官军进攻茶溪、唐家溪等地，打得陈选发等节节败退。

　　咸丰十年（公元1860年）三月，汪应涛又会同毛震寿等进逼猫猫山，接连攻下鸡扒坎、蜂背岩等地，陈选发率众逃到刀坝场。

　　四月十九日下午，一场小雨过后的官顶隘，大雾弥漫，追击了陈选发一整天的汪应涛略显疲惫，手下的官兵也疲惫不堪。正当官军扎营休整之时，陈选发率众从大雾中杀出。激战中，汪应涛力战不退，直至精疲力尽，被陈选发杀死。

　　此后，陈选发连战连胜，直到五月，追击太平军石达开部队的古州镇总兵田兴恕进驻贵州，毛震寿向其求援。田兴恕派遣副将刘义方、郭启元等会同川黔官军进攻猫猫山。

　　六月初三日，郭启元派兵攻打陈选发部将李秀广镇守的寨地，因为寨地易守难攻，官军都游二人、都守五人战死。郭启元闻讯，当即率兵穿越丛林，一举攻下了寨地。

　　之后，双方进入了拉锯战。

　　杀无辜，功败垂成

　　九月，在张家湾守卡的陈万立看到官军声势浩大，有了投降的想法，于是秘密联系秀山廪生田荆芳。此举被猫猫山巡防人员发现，将此事密报给了郎官、郎宦，郎官立即派人捉拿陈万立。陈万立的一名正在猫猫山驻防的好友得知消息后，将消息告诉了他，他迅即逃走。

　　前来捉拿陈万立的人，遍寻无果，当即杀死了陈万立的妻子，并将其女儿捉拿至寨，赏给一个小头目。张家湾陈氏族人得知此事，聚集几百人上山要人。虽然陈万立的女儿最终得以释放，但是张家湾的村民因此心生芥蒂，纷纷暗劝各寨亲友向官府投降，或者做内应帮助官军剿灭陈选发、郎官、郎宦等。

　　十月十三日，田兴恕命令刘义方、郭启元限期攻克猫猫山。就在此时，与陈万立交好的王朝现投降刘义方，并许诺作为内应，助力官军攻下猫猫山。

　　十月二十二日，刘义方率军先攻下陈选发驻扎的玛瑙山，郭启元等分攻蜂背岩、燕子岩、无事营；知府毛震寿、都司饶云山、守备刘鹤龄等互相策应，并力齐进。

　　最终，这场历时十八个月的猫猫山之战，以陈选发被擒杀、郎官和郎宦跳崖、吕明扬被杀、郎敏被押赴贵州省府治罪告终。

　　“正月里来是新年，猫山造反己未年。猫山造反一年半，打死几多大官员。营盘扎在玛瑙嘴，一心想要坐秀山……”这是至今流传在松桃县甘龙镇猫山村的花灯词。

　　一处处古战场，一座座古营盘，一架架古炮台虽然早已湮没于荒草。时至今日，这场战役的经过仍在南腰界群众中口口相传。